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肉骨樊笼 013

,还好。

寿爷长得慈眉善目,尤其是两撮倒八字形状的白眉毛,梢处拗弯,几乎下挂到满是皱纹的眼角,跟年画上的老寿星颇有几分神似。

梁世龙轻推了他一下:“寿叔?”

没反应,唇角依旧微扬,睡得很是甜香。

梁世龙的面色反而更凝重了,他舔了舔嘴唇,又抬头去看破窗,然后朝外吩咐:“让李二钻过来,看看这窗。”

巧了,李二钻就在走廊里,就是人太多,还没能挨到门边,马修远赶紧向他招手,又努力拨开人群,拽着他的胳膊,把他拉进屋。

这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,看着儒雅,外形却有点颓,腮上冒满胡茬,头发也长得盖了眼。

他一进来,陈琮就知道,他为什么叫“李二钻”了。

他的身上,戴了两颗大钻。

一颗是钻戒,爪镶,戴左手无名指,目测至少5克拉,标准圆钻琢形,钻石有强而柔和的火彩,这种琢形,一颗上琢出57个刻面,本就是为了让钻石能反射最大量的光线,即俗称的“闪瞎狗眼”。

这么大一颗,市场价至少60万起,成色好点的,几百万都打不住,陈琮感慨,李二钻这是赶上好时候了,换了他爸被锤子敲头那年代,抢劫的能把这只手都给剁走。

另一颗是粉钻,大概2克拉左右,耳钉,戴在右耳耳垂。

天然粉钻不易得,别看这颗小,价格怕是200万都不止。

两颗钻加身,再不起眼的人都流光溢彩,不夸张地说:他一扬手,指上生眩光,一偏脑袋,耳畔起虹彩。

李二钻走到窗前,迎着风捡起一块碎玻璃,俄顷点头:“是被破坏过。”

“用的金刚石?”

金刚石是钻石的学名。

“八成是。劲拿捏得挺巧,差不多破坏到压应力层,还得注意压力平衡点,再一撞,整块钢化玻璃都碎。”

陈琮默默听着,大致明白为什么一整幅玻璃一撞就爆了:钻石的摩氏硬度堪称地表最强,满级。

一般来说,摩氏硬度高的,就能去刻划低的,譬如小刀55,指甲25,小刀就可以去割指甲,从没听说过指甲能反削小刀。

说话间,门外又有响动,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,连颜如玉都向着来人点头哈腰致意。

来的是个耄耋之年的老太太。

这一定就是福婆了,她个子不高,富态又贵气,老年人睡得都早,这个点,她应该是从睡梦中被催起的,但仍捯饬得整整齐齐,雪白的短卷发烫得蓬松齐耳,连发丝都没乱,穿了件胸口有“五蝠捧寿桃”图案的宝蓝色中式对襟缎面袄,下头是黑色呢裤和脖口缀貂毛的厚底织锦老北京布鞋。

估计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,她脸色不太好看,看到红蜡烛时,明显惊了一下。

梁世龙忙迎上去:“福姐。”

继而压低声音:“没事,起初也把我唬了,刚反应过来,应该是有人装鬼。”

福婆面色稍缓,这才注意到陈琮:“这位是……”

梁世龙说:“先别管他,他是第一个进屋的……”

又大声吼陈琮:“你站开点!”

本来是想让陈琮“滚出去”的,一想不行,万一跑了呢。想吩咐人“摁住”,又怕一时半会摁不住,再说了,福婆在场,打起来不方便。

既然这人老实站着、并没有逃跑的意思,那就先“站开点”好了。

陈琮很配合,后退了一大步。

梁世龙语气急促:“福姐,你过来看,那人可能给寿叔用了迷膏,睡死沉,我叫不醒,两边就是这样点大红蜡烛,哦,还有,手机,手机开始是这么放着的……”

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,居然又把手机原样搁回去了。

如果不是场合不对,陈琮真会笑出来:你当寿爷那脸是手机支架吗?拿下来还给放回去。

福婆“嗯”了一声,看着古怪放置的手机,一时也没头绪:手机压脸,这是什么意思呢?

陈琮没忍住,他清了清嗓子:“那个……我建议你们打开手机看看。”

特么又在这唧歪,梁世龙对着他怒目而视:“要你说……”

没等他说完,福婆已经拿起手机,手机有密码,她略一思忖,拽起寿爷右手的大拇指摁上去。

手机瞬间解锁,跳出一张照片。

福婆没心理准备,刹那间脸色发白,骇叫一声,把手机甩了出去。

陈琮之所以提议看手机,实在是因为自己也好奇,所以福婆解锁时,他的脑袋也不自觉地偏了过去,忽见手机脱手,下意识赶紧伸手去捞——也亏得他伸手了,福婆甩的方向是破窗,再迟一秒,想捞也捞不回来。

他攥住手机,礼貌奉还,奉还时,也没忘记瞥一眼。

一瞥之下,头皮发麻。

那是一张自拍照,是那个戏服女人和躺在床上的寿爷合影,背景里还带进一截红蜡烛。

烛光那么幽暗,寿爷双目紧闭,那个女